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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的皂角树这是关中道上再普通不过的两个村子,两村相距不过三四里地晴好的日子里,从这个村能远远地看到那个村这两个村一个是我家所在的村,一个是姨妈家所在的村童年的记忆里,连接两个村的乡村小道旁,有一棵树干已经全空了的皂角树,小伙伴们都叫它“空空树”这棵皂角树很粗,三五个大人伸开手臂也难以合抱树冠面积少说也有上百平方米,有小鸟在树上做窝在附近地里做活的人,常在树荫下席地而坐,乘凉歇息雨天,路上或在地里做活的人便躲在树下避雨冬天,下雪了,地上白茫茫一片,积雪有半尺厚,行路的人分不清哪是路哪是种麦子的庄稼地这时这棵皂角树就成了路标,人们远远看着树行走,不会迷失方向我曾多次问过母亲和姨妈,这棵树有多少年了,她们也说不清楚她们告诉我,她们小的时候这树就长在那儿了皂角树的空树干能容下好儿个大人,所以常引来三五成群的在麦地里打猪草的孩子,躲在树干里玩“躲猫猫”后来不知为什么这棵树生病了,树冠开始干枯,就O有人取来锯子将树冠锯掉了冬里里,大地被白雪覆盖,看着这棵有两三米高的光秃秃的树桩,我想它太老了可能再也活不成了但到了第二年春天,这棵顽强的皂角树又发新芽几年之后,又郁郁葱葱的了逢年过会到姨妈家走亲戚,或者平时有什么事情需要传话,母亲总是打发我前往那时还是生产队集体经济,村里虽土壤肥沃,水利条件得天独厚,可地里打下的粮食除了上交国家的外,总是不够庄户人吃的生产队分粮食总是人头粮一半,出工粮一半由于我父亲在外工作,我们三个孩子还都是中小学生,母亲虽然里里外外一把手,但一个人再勤劳挣的工分也总比别人少得多由于工分少,别人人均能分二百斤粮食,我们家最多不会超过一百五,所以我们家缺粮尤甚,年年要买黑市粮吃往往一年之中要吃近半年的红薯,就是包谷面馍馍也常有断吃的时候十天半个月吃一次捞面条,母亲总是让弟弟把门关上,怕村上人议论,说这家人出工少还吃得比别人好由于常年包谷红薯,母亲得了胃病,一见红薯就反胃犯病的时候,一天有时连一顿饭都不能吃我家的情况自然是瞒不过姨妈的多年间,她总是想方设法地帮助我们那时姨妈已过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婆婆当家婆婆也是苦出身,懂节省,很会过日子每当我逢年过节或平时有事到姨妈家时,姨妈除让我饱吃一顿外,总是背着婆婆让我再带点吃的回家她借故送我,与我顺着村道一边走一边说话每当走到两村之间空空的皂角树的时候,姨妈就停住了脚步要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几块刚烙出不久余温尚在的饼子,要么就是掏出几个白面馍馍给我,然后叮咛我几句,看着我一步步地走远了才转身回家那时姐姐在离村十里开外的县三中上学,在学校搭的是开水灶,每逢周三周日回家背馍,母亲烙的包谷面、白面掺和的饼,是我和弟弟的最爱,但我们难得能吃上一口姨妈知道情况后,几次托她村里与姐姐在一个学校上学的孩子,将自己烙好的白面饼捎给姐姐周六姐姐回家,母亲问起她为何周三没回来背馍时,我们方知原委去年我搬了新家,七十好几的姨妈从老家来看望闲聊中当我问起那棵“空空树”时,姨妈不无遗憾地说早在几年前就不在了她告诉我说,有一年,附近庄稼地的人将秋后地里挖下的包谷秆围靠在皂角树旁边入冬后,不知谁家小孩子玩火点燃了包谷秆,包谷秆又引燃了那棵皂角树,最后皂角树被烧成一个黑桩桩,第二年再没有发新枝之后,村道拓宽,村里人就将它连根挖起当柴火烧了童年的“空空树”没了,但我心里的“空空树”会永远存在,它时刻提醒我要以感恩之心面对生活。